叶启政:搭建海峡两岸社会学交流的桥梁?(2)
1994年讲习班期间与杨国枢先生(右)摄于呼和浩特
假若以美国做标准,当时台湾社会学比较多接受美国的训练,中规中矩,大陆社会学因为1957年以后就断了嘛,重新恢复以后,人才都是从各方面来的,训练上(弱一些)。不过(最近这些年),不管是不是留美的,整个训练上都比以前要好。未来,大陆社会学要发展,做实证研究大概是不可避免的趋势。实证研究不一定是量化,就是做实际调查、田野调查,做对现实社会的研究,而且大部分人,恐怕也都在这里头了。但是要知道,任何概念,整个知识体系,事实上都是社会的产物。只要是社会的产物,都会受它特定的历史背景影响,所以西方社会学会有这样的发展道路,要进到西方世界去了解他们,才能知道中国过去和他们有什么不同,在对比下才能找到自己的路、自己的概念、自己的论述架构,这个就是我所谓的理论,其实自我几十年就是做这个工作。
现在北京这几个人,实际上(也)是朝这个路在走的,周飞舟他们研究《周礼》不是没有道理,是对的。(现在大陆社会学界)学术人口多了,自然会有各种兴趣,务必要能够欣赏异类,不要打压,我所以出版《实证的迷思》,其目的也在此。我知道学界有人很不高兴,但我并没有反对量化,我只是说任何研究都有它的局限,要知道自己的局限在哪里,不要全部否定别人的批评。现在看来,中国社会学与西方社会学,基本上还是边陲与中心的关系,没有改变。受西方训练的“海归”,还是认为西方给你的知识是普遍的东西,忘了所有的知识其实都是社会的产物。我一直主张先要进去西方,再出来,中国人在做社会学时,一定要有反省能力,而不是他们怎么样我们就如法炮制,来个什么英格尔斯的现代性,弄个中文版的,然后写成英文就在美国发表,就(成为)国际学者了,再将这个东西变成国家的政策,基本上还是走美国的路嘛。相对来说,大陆那边起码我教出来的几个学生有这个觉悟。
2015年我把藏书都捐给中国政法大学了,总有几千本吧,像舒茨的整集(都有)。那一年,政法大学社会学院的院长应星教授派人来台湾,把书载过去,装了几百个纸箱。政法大学有一个专门的房间,叫做“叶启政阅览室”。我一辈子收集的书,我觉得还是送给学校好,因为留在家里也没有地方摆。
中国政法大学社会学系“叶启政先生社会学文库”
说到本土化的前景,我觉得要有香火,有人继承。再来呢,就留给命运吧,套用尼采的话,“热爱你的命运”。作为一个学者,你只能秉持你自己的想法,或者秉持所谓的“良知”,该怎么做就怎么做,不管到底有多大的影响力。
THE?END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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